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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尽皆知若有可能，那群豺狼哪怕拼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会要了他的命，此战，祁荀弈身为皇室之人，若他亡，军心定然不稳。”

云姝婳急急往城楼下走，嘴里不住吩咐：“黎宁州，身为副将，我命你守城。”

“待几位副将军领兵归来，速去救援！”

黎宁州捏紧手中长枪，定声道：“是！”

另一边，飞鸟涧中。

祁荀弈带着一队残兵，坐在一处不见天日的山崖下。

他浑身是伤，甲胄之下狰狞着翻卷的皮肉，让人望之牙酸。

他握着手中剑，干涩的咽喉如同火烧，他低低道：“是我对不起诸位。”

数千兵士跟着他意气风发的出城，如今，却只剩下这寥寥十数人，何其惨烈！

一阵寂静后，有人爽朗出声：“王爷何必说这些，咱们踏上战场的那一刻，谁不是做好了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的准备，生死在天，从来非个人之过！”

“虽说我们付出了代价，但南疆首领死，突厥王伤，此战若胜，咱们回去也可跟兄弟们好好说道了！”

众人都是笑起来。

祁荀弈看着他们的笑脸，心中涌动着莫名情绪，让他眼眶发胀。

飞鸟涧日烈昼寒，晚上，纵然火堆燃烧，也抵挡不住那份刺骨冰凉。

火堆噼啪中，祁荀弈悄然起身，深深的望了一眼挤成一团取暖的众人，转身走了出去。

飞鸟涧上，异族严阵以待，直到，暗夜里走出来一个人影，众人齐齐瞪大眼。

“是祁荀弈！”

祁荀弈一脸平静的站在军队不远处，一字一顿：“放过他们，本王，比十座城池更有用。”

没人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直到异族新推举的头领走出来。

他狐疑的看着手无寸铁的祁荀弈，冷冷一笑，下一刻，他手中弩箭破空而出！

弩箭深深扎进祁荀弈的大腿，他不由发出一声闷哼，却没有跪下。

异族人这才相信，眼前这位尊贵的大朔王爷，竟然真的朝他们投降。

那人看着祁荀弈狞笑：“你们大朔人，还真是窝囊，竟为了那些贱民，丢掉自己的命！”

祁荀弈单膝跪地，一手撑住膝盖：“我们大朔有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们这群茹毛饮血的蛮夷，怎么会懂。”

又一支弩箭刺入他的胸膛，带着十成的力道。

那人阴冷的眼盯着他：“等我把你绑在马上，看你还能不能有这样的骨气！”

他一挥手，便有两人提着刀朝祁荀弈走来。

祁荀弈唇角却勾起一抹笑，他此生，上阵杀敌，处理国事，从来都是因为身份，因为责任，可今日，他总算知道，以自己的命，换旁人的生，竟也能心甘情愿。

只是……他朝边境的方向看了一眼，唯一遗憾的，却是不能见到那人最后一面。

套马索狠狠勒住他的脖颈，祁荀弈却攥住绳索，狠狠往后一拉，在那个异族撞过来的时候，他拔出腿上那支弩，狠狠插进他脖颈！

他看向那异族首领，一字一句：“大朔人，从不会不战而败！”

暴怒之下，异族首领厉声开口：“放箭！杀了他！”

话刚落音，箭矢破空的声音即刻响起，却是直直射向了异族首领！

祁荀弈一怔，然后便听到云姝婳的声音。

“大朔将士，冲锋！”

祁荀弈猛地转头，却见那道靓丽的身影，策马朝他奔来。

第42章

三月后，云姝婳班师回朝。

行军三日，已经隐约能看到金陵城墙。

只是大军之中，一辆简陋的马车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云姝婳看向马车，眼中忧色一闪而过。

黎宁州骑马跟在她身侧，低声道：“二姐，他……不会有事吧？”

自祁荀弈在飞鸟涧被救回来，整个人就陷入了成日的昏睡中，清醒的时刻寥寥无几。

他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好似浑身生气被人在睡梦中抽走了一般。

云姝婳心一颤，却逼着自己扭头看向前方：“楚玄在，应当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不知道是安慰黎宁州，还是安慰自己。

马车内，楚玄坐在祁荀弈身边，看着他清明的双眼，缓缓撤下了银针。

祁荀弈艰难的撑着身子起来，朝他笑：“楚大医，多谢。”

楚玄淡淡的看着他：“值得吗？”

祁荀弈透过晃动的车帘看向最前方那道身影，眼中溢出温柔的笑。

“与其昏沉活数月，本王倒更愿意跟她在一起半日。”

楚玄闭了闭眼，将银针放进药箱，再无他话。

一个时辰后，云姝婳看到了等到城门口的顾之安及文武百官。

云姝婳翻身下马正要上前，手心突然被人握住，转头看去，竟是祁荀弈。

她猛地一震：“你……”

祁荀弈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让宁州去汇报，你同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云姝婳心里陡然一酸，纵然知道这有居功嫌疑，她却也点了头。

祁荀弈笑了，他这才看向顾之安：“之安。”

两人相交多年，顾之安看懂他眼底的请求，缓声开口：“无妨，去吧。”

只是他心中，却有种捉摸不定的不安一闪而过。

祁荀弈翻身上马，朝云姝婳伸出手：“上来。”

万众瞩目下，云姝婳脸有些发热，心脏却莫名下沉。

马蹄声起，楚玄看着两人同乘一骑的背影，嘴边重重溢出一声叹息。

金陵城外，祁荀弈策马奔腾，像是在追赶着什么。

终于他勒住马，云姝婳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眸顿时深邃。

祁荀弈轻声道：“念珠，扶我下马。”

云姝婳一愣，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她猛地抓住祁荀弈的手，冰冷的触感让她心底重重一颤。

祁荀弈垂眸，下意识的看着她的手，突然喃喃：“你说，我怎么就没抓住呢？”

云姝婳忍住泪意，将他从马上扶下，随后跟着他走进了眼前的园子里。

当两人站定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祁荀弈终于撑不住，扶着树缓缓坐了下来。

他看着大树四周迎风招展的花，低低道：“念珠，我这两年一直在想，曾从你手中夺走的东西，我要一样样还给你。”

“那些同奔霄相差无二的小矮马，还有这些跟我毁掉的那些花一样的花，还有很多很多，我想过用一生来弥补你，念珠……”

他口中突然朝外溢出血来，抬眸却看见云姝婳眼中的泪。

祁荀弈慌慌的擦去嘴角的血：“没事的，念珠，你别哭，别哭……”

“我早知有今日，自取蛊那日开始，我便知道只有三年好活，我努力做好一个摄政王，努力补救自己犯下的错，也等到了你回来，我很满足。”

“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一字一句，真心恳切，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