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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顾嘉衍微微点头，又转身回到天台。

许未苒下意识也跟了上去。

今日天台有风，吹动她高高的马尾与宽大的校服衣摆。

有几分拘谨地站在少年身侧，许未苒攥紧了衣角，在原地踌躇良久，还是没有问出口他喜欢的人是谁，只换了个能说得出口的问法。

“你真的……有喜欢的人？”

顾嘉衍将手肘搁在栏杆上，微微眯着眼，任由迎面的风将黑发吹得凌乱。

少年侧过头看向她，逆着光的表情看不真切，轻声吐出两个字。

“秘密。”

许未苒一怔，扭头移开了视线，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心跳似乎在偷偷加快。

……

下午，班主任面带笑意地走进教室，手中拿着成绩单。

“上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年纪第一还是我们班的许未苒同学……”

各异的目光纷纷落在许未苒身上，有赞赏有羡慕，亦有嫉妒。

老师离开后，同学们纷纷讨论这次考试，有人小声惊呼。

“顾少怎么都是零分？”

“我跟他一个考场，他交的都是白卷。”

顾嘉衍罔若未闻，毫不在意地将成绩单揉成纸团扔进了垃圾桶。

有人又发现了有趣的地方：“许未苒和周颜不是表姐妹吗？这成绩差距有点大。”

“我看看！哈哈哈差了将近两百分！”

窃笑声传入耳中，周颜差点撕碎手中成绩单，斜瞥了一眼许未苒，她仰起头神色倨傲道：“第一名又怎样？不照样是个聋子！以后又能多了不起！”

周颜的声音并不小，许未苒写作业的手一颤，纸上多了一道划痕。

这时，一道冷淡的声音在嘈杂声中响起。

“智商是天生的，蠢是一辈子的事。”

顾嘉衍动作不变，语气亦如往常一般无二，说出的话语却噎得周颜脸色一阵青红。

周围的嘲笑声此起彼伏。

周颜不敢反驳顾嘉衍，只能咬牙不甘地瞪了一眼许未苒。

许未苒悄悄弯了弯唇，盯着成绩单上末尾的名字思索了一阵，下课后悄悄将自己的笔记放在了顾嘉衍的抽屉里。

上课时，顾嘉衍发现笔记的存在。

笔记里夹着一张纸条，字迹娟秀：这是这个学期的笔记，希望可以帮上一点忙。

顾嘉衍一怔，抬头看了看少女挺直的背影，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放学时，许未苒正要将作业本收进书包，中间却滑下来一张纸条。

“放学后来学校西边的公园，你的项链在这里。”

许未苒忙伸手向脖颈摸去，不知何时，竟一片空空如也。

她霎时脸色一白。

这是她十二岁那年，妈妈送她的生日礼物，吊坠里是一家人的全家福。

是爸妈意外离世后，她最珍贵的宝物！

放学后，许未苒走得匆忙。

一路跑着如约来到公园，却久久不见人影。

找了许久，许未苒才看见她的项链被一根绳子挂在了池塘旁的树上。

许未苒伸手去够，踮起脚勉强抓住后，她心里一松。

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脚步声。

许未苒还未反应过来，后背便被人狠狠一推，狠狠朝池塘里栽去！

第5章

冰冷的池水一瞬间包裹身体，许未苒不断挣扎。

幸好池子下方有块大石头，她才挣扎着爬上了岸。

她不断咳嗽，冰凉的衣物贴在身上冷得她直打哆嗦，但最让她觉得慌乱的，却是耳边传来的阵阵嗡鸣。

许未苒哆嗦着将助听器摘下又戴上，嗡鸣霎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助听器似乎坏了……

许未苒将助听器和项链握在手中，怔怔发愣。

前几天，舅母与周颜的谈话声还历历在目。

“哼，这个拖油瓶她倒是当得心安理得。”

“像个要饭的一样死乞白赖，天天开销这么大！”

许未苒咬住发白的唇，焦急地跑回了家，自己捣鼓着用吹风机吹了半晌。

时好时坏的，有些杂音，索性也勉强能用，许未苒稍稍松了口气。

隔日，教室。

许未苒惊讶地看见顾嘉衍竟在看书，一旁摆放着自己的笔记。

回到自己座位上，桌上是之前夹在笔记中的纸条，翻过去之后新添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谢谢。”

许未苒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嘴角微微勾起。

午休，天台。

许未苒坐在角楼背阴处，吃掉了当做午餐的面包。

身后传来越发熟悉的脚步声，她转头一看，果然是顾嘉衍。

许未苒已经能自然的打招呼：“今天难得出太阳……”

自那日在天台遇见过后，许未苒和顾嘉衍仿佛产生了默契，分明没有约好却偶尔会在午休时碰见。

她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因为顾嘉衍竟径直走到她身边坐下了。

他拿出许未苒的笔记，指了指笔记上的一道题：“这个我看不懂。”

许未苒虽疑惑顾嘉衍怎么开始热爱学习，但又为他感到开心，立即认真去看那道题目。

二人凑得很近，许未苒能够闻到少年身上淡淡薄荷味。

心跳微微加快，她又强行集中注意力。

等讲完题，顾嘉衍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许未苒就先打了个喷嚏。

她只穿了一件短袖校服，被风一吹。

顾嘉衍站直了身子，将披在肩上的外套一扯，随意地扔给了许未苒。

许未苒忙伸手接住，淡淡的薄荷味钻入鼻腔，令她一时失了神。

见许未苒毫无动静，顾嘉衍微微挑眉道。

“发什么呆？穿上啊。”

许未苒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穿上，被少年身上的薄荷味所包裹，脸颊霎时红了。

两人又说了些什么，许未苒后来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这天，天边的云一层层堆叠，阳光明媚得仿若初夏一般。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两人才下楼向教室走去。

周颜从楼梯上来，正好撞见两人并肩的背影。

脚步一顿，她死死捏紧了拳，眼里是无法掩饰的嫉恨。

许未苒这家伙怎么总是喜欢抢自己的东西！抢了她的第一名，爸爸偏心她，就连顾嘉衍这样的人都多看她一眼！

快要走到教室时，许未苒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顾嘉衍的衣服，便要脱下来还给他。

顾嘉衍没有抬手接，只瞥了一眼道：“你拿回去，洗干净了再给我。”

许未苒一愣，点点头说：“好。”

晚上，许未苒拿出顾嘉衍的外套准备用手洗。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就要将外套从她手中夺走。

许未苒一惊，下意识攥住外套，抬眼就见周颜双手抱胸，神情倨傲。

“喂，聋子。”

“我警告你，我喜欢顾嘉衍，你以后离他远点！”

第6章

“什么？”许未苒一怔，手上的外套却没有松开。

周颜挑高眉毛道：“听不见我说的话？这不是戴着助听器吗？我说我喜欢他！”

许未苒定定看了周颜两秒，随即淡淡开口：“你喜欢顾嘉衍，和我无关，你应该去和他说。”

说完，她低下头准备继续洗衣服，却被周颜一把揪住。

“你一个聋子，真觉得自己配得上顾嘉衍？！”

许未苒寄人篱下一直忍让着，周颜却从未收敛，反倒变本加厉。

就算脾气再好，许未苒此刻也实在忍不住开口。

“周颜，我们聊聊吧，你为什么总要针对我？”

周颜闻言脸色一变，轻蔑又憎恶的眼神毫不掩饰地看向许未苒。

“没什么好谈的，许未苒，我就是讨厌你！”

“你凭什么来我们家？你爸妈死了很了不起吗？凭什么来抢我爸爸的注意力！明明只是个聋子，还敢和我抢风头！”

周颜瞪眼看向许未苒，狠狠一推她：“你趁早滚出我家！”

许未苒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她呆呆看着周颜的背影，心口因她的话狠狠抽痛起来。

回到房间，许未苒摘下颈上项链。

打开盖子，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映入眼帘，许未苒伸出指尖轻抚，红了眼眶。

“爸，妈，我想你们了……”

她想回家，回自己的家，可她再也回不去了。

这一晚，许未苒是含着泪入睡的。

之后几天。

许未苒都特意等到周颜出门才离开家，尽量避开和她碰面。

这天课间，许未苒将戴得太久的助听器取下，专注写作业的她没注意到周颜走过时悄悄将助听器丢到了门口。

上课铃响，一名男生和朋友说说笑笑进来，一脚踩了个正着。

“什么东西？”男生疑惑着捡起。

“这……好像是许未苒的助听器，哇，你闯祸了！这可要好几千呢！”

男生神色霎时一变，立刻将碎掉的助听器丢到许未苒桌上：“你搞什么！故意想讹钱是不是！”

许未苒听不见他说什么，只是看着破碎的助听器脸色惨白。

课后，老师也听说了这件事，特意跑来询问。

“老师，是她自己丢到门口，我才不小心踩到的！”男生不服气地辩解。

“我没错！我才不赔！”

“一个聋子就别来上正常的学校啊！”男生愤愤不平的嚷嚷。

许未苒听不见老师和同学在说什么，却能看出同学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时，一个纸团砸到背上，许未苒捡起一查。

“我妈不可能给你买的，等着转到聋哑学校吧！”

是周颜。

许未苒心一颤，咬着唇将其扔进了垃圾桶。

许未苒强撑着上了一天课。

老师说的话她听不见，只能看黑板上的内容大致推算，这份安静让她越发惶惶不安。

下午放学，许未苒低落的来到天台。

她不知道要怎么和舅妈开口。

指尖攥着袖口，迷茫地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