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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豫没骗林斯理，他们走的这条路的确更近，更便捷，到达山顶时，虞佳笑他们都还没到。

天光渐渐明朗了一些，远处起伏的山脉线后方，露出一片亮光，昭示着即将升起的太阳。

周豫从她的背包里拿出保温瓶递给她，林斯理打开水瓶慢慢地喝了几口，拧上盖子，他极其自然地接了过去，放回背包里。

运动量严重超标，林斯理早就累了，在一块石头上垫了纸坐下来，抬起小腿，正想自己敲几下。

周豫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把她的腿放到自己膝盖上，手指有力地帮她小腿肌肉按摩放松。

林斯理想把腿收回来：“你别碰我……”

周豫忽然说了一句：“我在纽约那两年，一次都没有找过江楠。”

这话题开始得毫无朕兆，林斯理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知道此时此刻就算想躲他也躲不开了。

她没有打断，周豫终于能够把话说出口。

“你从来没去找过我，要是去过，就知道我有多忙了。每天最多睡五六个小时，饭都是凑合着吃，哪有时间和精力找别的女人。”

“我瘦了，你都没看出来。”

“我住的地方，除了保洁，没有一个女人去过，床头有一张你的照片，我们在北郊的时候，我手机拍的。你不去看我，你去了就会看到。”

“我只有那一张，当时相机拍了好多照片，可惜储存卡不见了。”

他的话题很跳跃，林斯理沉默地听着，不明白他的委屈从何而来。

“杨康每天跟我朝夕相对，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去问他。”

林斯理心说，杨康的证明最不可信了。

“他是你的心腹，只要你需要，哪怕被捉奸在床，他也能昧着良心说那是他男扮女装吧。”

周豫哭笑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现在说这些想干什么呢？”林斯理的神情平静而漠然，“你还想骗我什么？我身上还有什么你可图的？”

周豫感到一阵无力，他长叹了一口气，觉得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说的话，你就一句都不信吗？”

“没办法相信。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你最爱的是江楠，娶不到她，才凑合娶了我，不是吗？”

她语气那么淡，淡得让人以为这个人没有感情，不会难过也不会受到伤害。

可是怎么会不难过呢？被她最爱的人那样说。

周豫呼吸都滞闷起来，他从来不敢去回想那天的事，在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后悔了。

那天林斯理的表情茫然又脆弱，好像不小心误入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她逃离的背影，周豫每次想起来，都难以入眠。

他用力握住林斯理的手，“那些话不是真的。”

“我以为你爱的是大哥，难以接受，心理不平衡，我嫉妒得发疯，才会故意说那种话气你。”

“我从来没爱过江楠。”他声音低哑又艰涩，“你忘掉那句话好不好？”

林斯理感到一种踩不到实地的不真实感。

“你觉得我爱大哥，所以故意那样羞辱我？”

周豫把她拥到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混蛋，我愚不可及，我罪该万死。”

他抱住她整个瘦弱的身体，手臂收得紧紧的，不停地道歉，捧起她的脸，亲吻她的额头和眉眼，落下的每一个吻都满是愧意。

“林斯理，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爱她吗？

林斯理感觉肺腑之间的氧气好像都被耗尽了，吸入不了新的。

情感也一起被抽空，以致于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是该为他爱自己而感到高兴，还是感到悲哀呢？

她看着周豫的眼睛，那对褐色的瞳孔望着你时，总会让你觉得深情。

此刻里面的深情又是真是假？

第86章 林斯理，那你爱我吗

要是再早三个月，也许林斯理会为这句话感到开心。

可现在，那个曾经让她在许多个夜晚里辗转难眠，将她囚困于无形牢笼的字眼，已经让她望而却步了。

“我的确不知道。我搞不懂你，从来没有搞明白过。”林斯理说，“你说你爱我，可我感觉到的不是爱。”

“我不爱你，大费周章地哄骗你在北郊过二人世界，学着给你做菜，把你当小祖宗一样伺候？我是天生勤快立志成为家政行业新星，还是大少爷做腻了，就爱给人当仆人？”

“我不爱你，几个小时联系不上就急得撂下工作不管，跑回来找你？那时候博宇刚起步，在争取第一个大型IPO项目，就因为我半途离开告吹了。”

“我不爱你，魏斌把你带进会所房间的时候，我急得发疯，踹了门进去找你？我不爱你，在你楼下等了半个小时，等着看谭愈什么时候离开？”

“我要是不爱你，会放着纽约如日中天的事业不要，回来国内重新开始？”

周豫一桩桩地给她细数：“林斯理，你可以恨我，但你不要怀疑我爱你。”

他说别的事，林斯理还能冷漠待之，可他提起那半年，提起北郊，她心里还是会有所触动。

那段泡在蜜罐里一样的日子，幸福得太深刻了，可能这辈子都很难忘掉。

林斯理沉默了一会：“我曾经也相信过，后来证明了那是我犯过的最大的错误，为此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怎么会是错误，我就差把心都剖给你了，你就一点感觉不到吗？”周豫哑着声，“林斯理，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林斯理慢慢呼出一口气，把被扰乱的那根神经拨回原位，让自己保持清醒。

“你还不明白吗？你是不是真的爱我，你和江楠是什么关系，我现在都不在乎。”

“我已经不稀罕你的爱了。”

她声音那么平静，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周豫感到一种无计可施的无力感。

她好像一捧流水，再用力也抓不住。

山顶将近零下十度的气温冰寒刺骨，风那么大，吹透他整个身体，每一根血管都是冷的。

半晌，他才又问：“那你呢。”

他单膝点地，半蹲林斯理面前，褐色的瞳孔直直望进她眼睛，“我稀罕你的爱。那你爱我吗？”

林斯理发觉自己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她的心脏还是在这个问题里乱了一个节拍。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没有破绽，最好不要有。

她没有出声，雾青山脉长久而遥远地保持着缄默，金光层层翻过云海。

而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一个周豫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人声由远及近，还没见到人，已经听到虞佳笑的叫喊：

“宋云帆你最好没说谎！要是她没在上面，我把你跟你女朋友捆起来扔到山沟里面去！”

周豫半路给宋云帆发过信息，知会了一声，但在虞佳笑眼里，他跟周豫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

林斯理听见，从石头上起身，去迎。

猎猎的风声在山间呼啸，周豫叫住她：“林斯理。”

他转过身盯着她背影，目光晦涩而失落，可依然不死心，沙哑的嗓音执着地问她：“这三年里，你有没有过一个瞬间，是爱我的？”

她脚步只停留了短短的半秒，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没有。”

可她答得太快了，反而更像谎话。

周豫想拦住她，让她看着他的眼睛再说一遍。

他刚走出两步，那帮人已经上了山顶，虞佳笑跟谭星辰冲在最前头，看到林斯理就忙不迭跑过来。

“周豫你个杀千刀的，我就知道是你绑架了她！”

“累死我了！一回头发现你丢了，我们差点回去找你。云帆哥说你们走另外一条捷径了，这女的就跟疯了似的，跑得比疯狗还快！”谭星辰弯腰撑着膝盖，喘得像条狗，“你们从哪上来的？有捷径居然不告诉我们自己偷偷走，良心呢！”

“不怪我。”林斯理帮气喘吁吁的她俩顺了顺背，锅远远地朝后丢，“我是被绑架的。”

“我这一路差点被她们俩骂死。”宋云帆也被折腾得够呛，无奈地叹了口气，冲她身后的周豫说，“这次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周豫神色不明，再开口时已然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