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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忽而一愣，又道：“对了，王爷。今日皇后娘娘派人来送信。说是今年是我们头婚，按理来说，我们是要举办一场春日宴的。”

“那便交给王妃，本王放心。”程南祯手指微曲，刮过荣昭和的鼻尖：“想必王妃该是累了，吩咐厨房备下一桌佳肴，备上好酒！”

荣昭和微微别过脸去，胃里确实无限翻涌。

程南祯啊，程南祯你到底是多么滥情。

她曾经以为程南祯为她公然抗旨、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在他心中是无可替代的。

此刻她才明白，原来他的爱那么廉价。

她轻声嘀咕着，声音微弱到只有自己能听见：“青宝，谢谢你。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让我看清了这一切。”

忽而宋青却出现在她左侧：“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荣昭和愣了一下：“去将我从荣家带来的酒拿几罐上来。”

月色倾泻在院落中，成婚十年，她从未与程南祯坐在一起饮酒谈心。

程南祯夹了一筷子荷花鸡，放入荣昭和的碗中。

荣昭和却下意识地拒绝：“王爷我不吃鸡肉的。”

程南祯愣了一瞬将红烧鱼换到她面前：“倒是忘了你爱吃红烧鱼。”

荣昭和轻笑了声：“臣妾的确爱吃鱼，因为我娘经常告诉我，吃鱼补脑。”

程南祯忽而想起他爱吃荷花鸡，所以柳映瑜的饭桌上也总是会备上这一道菜。

程南祯以前常常以为柳映瑜和他口味相同。

直到后来有一日他夹了荷花鸡喂到柳映瑜嘴里，她也没有拒绝。

可是当天晚上她就全身发红。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柳映瑜鸡肉过敏，只是因为他爱吃。

所以她的菜单虽然四季常更，但唯有这一道荷花鸡是她的必备菜单。

他愣了一瞬，柳映瑜好像又回来了，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

他喝下一杯酒，放下碗筷，面色沉重：“你觉得槐娘我该怎么处理？”

荣昭和的手微微抖了下。

如何处理？她杀我娘亲辱我姐妹。

我巴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去。

可话到嘴边，又只能开口：“槐娘生育一子劳苦功高，纵是犯下大错，罚她去祖祠中跪段时日便也了了。”

程南祯点了点头，心仿佛落了下来。

他不愿处理槐娘，所以他才来问荣昭和的意见。

“可王爷或许有所不知，槐娘乃是宣王的人。”

程南祯犹如被雷轰了一般，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宣王？那是和皇兄争过皇位的人，他将人安在自己的身边。

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犯下大错，皇兄爱弟心切，也断然不会重罚于他。

他终于明白了，宣王将槐娘安在身边便是还不死心。

还对那个九五之位抱有幻想。

程南祯忽而站起身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片刻，他长吁一口气：“我知道怎么做了，王妃。”

第27章

西苑。

槐娘手脚被绑起，发丝凌乱。

当开锁的声音落到槐娘的耳中，她才坐了起来。

“王爷，那不过就是一个奴婢。妾就算有千错万错，王爷怎么能狠得下心来如此重罚妾？”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簌簌落下：“难道王爷不爱妾了？”

程南祯拿着酒坐到槐娘身边。

“槐娘，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是什么时候吗？”

槐娘愣了愣：“我们第一次遇见是在我刚从青楼跑了出来，那时遇到一辆马车，我虽不知道是谁的，但我还是大着胆子求救。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一条活路。幸得王爷垂怜，槐娘如今才有了自己的孩子。”

程南祯苦笑了一声，斟满酒杯：“不是的，我们第一次遇见是我跟在映瑜身后。那时她生了我的气不理我，她路过青楼看到你觉得可怜，便给你赎了贱籍。那一次是我第一次看见你，我当时在想，你赎了贱籍后是会做一名商妇还是找一个农夫嫁了。可我没想到你求我救你，那时我觉得你很可怜，也知道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可我还是想将你留在身边，可没想到一留就是两三年。”

槐娘有些诧异但最终又转为自嘲：“是王爷救了我，我应该本本分分的。不应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程南祯蹲下身来，视线与槐娘平齐：“槐娘，我想问你一句，你是否爱过我。”

槐娘偏过头去，眼神有些飘忽：“王爷，我爱你。若不爱你，我怎么会……”

话未落，程南祯的眼里只剩悲凉：“你果真没爱过我。槐娘，你是宣王的人，我留你不得。事到如今，你要么就给我老实交代宣王派你来我身边究竟有何目的，要么就老老实实交代你自进入王府都干了些什么。”

槐娘忽然冷笑一声：“程南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是宣王的人就该知道你要的注定得不到。也该知道你从我嘴里套不出一句话。没错我接近你就是别有目的。”

“我是宣王的枕边人，我爱他，所以我愿意为了他做这一切。

他许诺过我，只要他当上皇上，我就是皇后。

程南祯，谁知道呢，你这么爱我。

柳映瑜也是真蠢，竟然会为了你这样的人去死，你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值得被别人爱。”

“你其实压根不爱任何人，你最爱的就是自己。你讨厌你父皇三妻六妾后宫满园，于是你从小告诉自己要做个专情的人，后来你遇到了柳映瑜，她说她爱的男人只能爱她一人。

你顿时觉得这个人就是你想要的女人，所以你不顾一切，甚至不顾她的身份娶了她。

你装了七八年，终于装不下去了，于是你遇见了我，你不可控制的对我心动。程南祯，你别骗自己了，你压根就不是什么好男人。

如果你真的只是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你明明可以告诉柳映瑜，和她商量纳侧妃之事。她那么爱你，怎么会不同意呢。可是你没有，柳映瑜死后，你明明知道这一切可能和我有关。

可是你从未问过我一句，因为你不想承认，是你间接害死了她。程南祯啊程南祯，你真虚伪，你这一辈子就只配生活在你自己给自己编织的谎言里。”

“柳映瑜死后三愿，一愿小娘后生无忧，所以我唆使她小娘自缢在王府。二愿小英择一良婿，所以我找了人将她玷污。可是我没想到你竟只是轻轻罚了一下，就将此事揭过。”

“三愿生生世世与你再不相见，可你偏偏要将她葬在王陵。”

“和你做了这露水夫妻，可真让我恶心。”

第28章

程南祯怔住了，呆在原地，或许他也没想到他爱的女人一个不惜自缢也要离开他。

而另一个自一开始接近他便是别有目的。

“不是这样的……槐娘……”

槐娘冷笑一声，手上的绳索忽然崩开。

“你娶了个好王妃。无论是柳映瑜还是荣昭和。”

说完此话后，槐娘手上的利刃忽而抬到了脖子处。

手起刀落，顷刻间，血液不断从脖间涌出。

槐娘的嘴角也不断涌出一股一股的血液。

她睁着眼睛，望着王妃寝殿的方向。

若说此刻她还有放心不下的东西，那便应该是她的孩子。

程南祯立刻掏出帕子捂住她的脖颈：“来人！喊太医。”

屋门外唐泉应了声，站在门外：“王爷，叫太医没用了。”

程南祯这才颓然地抱着槐娘，心从未如此痛过。

“槐娘，为何连你也要离开我！”

程南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沮丧，柳映瑜的离开他无能为力。

槐娘的离开亦是如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之人一个个离开自己。

柳映瑜，这难道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吗？

眼泪流下，眼底满是不甘。

但最终槐娘还是离开他了。

唐泉给槐娘收了尸，尸体葬在东郊的青山上。

愿四季常春，也愿来世槐娘能与相爱之人执手白头。

自槐娘故去后，朝堂上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宣王还是一如既往称病不朝，一切都是暗流涌动，表面依旧风平浪静。

程南祯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心扑在了孩子和荣昭和身上。

常常亲自去厨房煮汤做饭，也常常陪着庭儿看书认字。

有时候闲来无事便跑去王陵一待便是一天。

更多的时间他都待在荣昭和的身旁。

有时两人一起去踏青，一起跑去青楼喝花酒，一起下河抓鱼。

这一切好似从未发生。

槐娘从未出现，柳映瑜也从未死去。

直到有一天，他问唐泉：“你有没有感觉王妃很像一个人？”

唐泉这才撇着眉：“我觉得她很像先王妃，处事风格也像，兴趣爱好也雷同。”

程南祯轻咳了两声，这一切怎么会如此巧合？

唐泉忽然哽了声，语气里满是害怕：“你说先王妃的灵魂会不会附在了昭和县主和身上？”

程南祯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过往种种。

柳映瑜喜欢穿青色衣衫，荣昭和也只穿青色衣衫。

柳映瑜吃鸡过敏，荣昭和也从来不吃鸡。

柳映瑜把小英当做姐妹，荣昭和也是如此。

……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忆起过往，程南祯不由得脊背一凉。

唐泉整个人也滞在原地：“不然我们去寺庙找个大师来看看？”

说罢两人便骑马赶往了东郊的同心寺。

同心寺。

程南祯有些慌乱：“圆寂大师，我新娶的娘子好像被我死去的娘子附身了。”

那名被唤作圆寂大师的僧人端坐在坐垫上，手持佛珠。

眉发处已经长出了白丝，他轻咳一声。

“凡事因缘交际，有因才有果。你先带我去先王妃的墓前看看。”

第2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