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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她无比清楚，漠北城守不住了。

　　绝望与无力顷刻间席卷全身，顾云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宁死，不降！

　　这，是沈凌尘教她的第一课！

　　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顾云殊眼前一片黑暗，却又好像有光浮现。

　　她反手摸索着身后城门的门缝，慢慢将身体移过去挡住。

　　然后用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长枪，将自己死死的钉在了城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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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百米外，率领援兵赶来的沈凌尘，心跳不知为何停了一下。

　　远远的，他看着紧闭的城门，总觉得有些奇怪。

　　再想到宣崇帝和裴璟川到灵栖寺求自己领兵时的心虚神色，沈凌尘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超出了掌控。

　　可顾云殊是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她定能带领崇武军守住漠北城，等他赶来！

　　这个念头涌上的那刻，沈凌尘心脏又紧缩了一下。

　　他抬手按上僧袍下跳动不安的心脏，眉心紧蹙。

　　这时，却听一旁的士兵惊呼了声：“那是……顾将军吗？”

　　顾云殊？

　　沈凌尘猛地抬头看去，一眼就望见了城门前那个瘦小的身影。

　　他瞳孔骤然一缩。

　　满目疮痍中，顾云殊心口被一柄长枪刺穿，伫立在城门前，一动不动。

　　只有她手里，那印着“宣”字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第10章

　　沈凌尘一时之间怔在了原地。

　　他第一反应是否认，怎么会呢？顾云殊是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她怎么会……

　　有风吹过来，一块玉佩从顾云殊衣服里掉下。

　　沈凌尘目光倏然一痛，这分明就是他送给顾云殊的鹤形玉佩！

　　这玉佩是沈凌尘出生那年，父母为他打造的，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只。

　　他再也没有办法骗自己。

　　眼前这个死状惨烈的人，真的是顾云殊！

　　沈凌尘顾不上去拾起玉佩，他抬着手，想去触碰，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过了许久，他才哑声吩咐：“去将顾将军的……手臂找回来。”

　　然后沈凌尘就俯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那块玉佩，精致的鹤形纹路上已然有了裂痕，诉说着它跟着顾云殊一起曾遭受了多猛烈的攻击。

　　素衣僧人动作轻柔地抱起顾云殊千疮百孔的尸体，起身道：“师父带你回家。”

　　这句话声音不大，顾云殊却听得清清楚楚。3

　　她自戕后，首先感受到一阵撕裂的痛意，而后再恢复意识时，就发现自己轻飘飘飞到了空中。

　　顾云殊恢复了视觉，看到自己的尸体，知道自己已经是死了。

　　可她不明白的是，沈凌尘为什么会看起来如此难过。

　　他分明就不让自己再叫他师父，为什么现在又会这样自称？

　　顾云殊无法得知答案，因为沈凌尘除了下令回朝之外，再也没开口说过任何话。

　　他抱起顾云殊的姿势，和大婚那日抱走季云宛一模一样。

　　都是一白一红，不同的是，季云宛身上是嫁衣，而顾云殊浑身都是鲜血。

　　圣洁的僧袍几乎都被她身上流下来的血染红，原本慈悲为怀的僧人，这一刻气势宛若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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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云殊本以为，按照传说那样，会有黑白无常来将自己带走，去地府投胎。

　　可她一路跟随着自己的棺椁回到京城，也没有等来黑白无常。

　　入京后，沈凌尘直接命人将顾云殊的棺椁停到了镇国大将军府。

　　这是她长大的地方，他没有食言，真的带她回了家。

　　回京第二日，裴璟川就带了人前来，开口道：“顾云殊已经嫁入皇室，是我的太子妃，理应葬入皇陵。”

　　顾云殊并不觉得意外，不是因为裴璟川有多喜欢她，喜欢到非要将她葬入自己家的陵墓中。

　　而是因为，顾云殊乃为国捐躯，壮烈牺牲守住了漠北城门。

　　若将她以皇室太子妃的名义下葬，可以巩固皇权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但令顾云殊意外的是，沈凌尘居然一口拒绝：“不行，我答应了要带她回家，顾云殊只能葬在沈家祖坟。”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顾云殊飘在二人身旁，甚至能看到裴璟川用力捏紧了拳头，手背暴起了青筋。

　　沈凌尘却始终神色淡淡，脸上没有丝毫对皇权的惧意。

　　最终，裴璟川还是无奈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咬牙笑了一声，拂袖转身离开了镇国大将军府。

　　堂堂一国太子，在沈凌尘面前只能忍气吞声，吃了这么大一个瘪，顾云殊都忍不住摇头为他感到唏嘘。

　　最后，顾云殊的陵墓定在了沈家祖坟。

　　停灵七日，举国皆悼。

第11章

　　顾云殊下葬后，人群散去。

　　大雪飘零，墓前只剩了沈凌尘。

　　数九寒冬，他仍穿着素白的僧衣，敛目伫立着，却没念往生经。

　　顾云殊忍不住小声抱怨道：“明明季医师死的时候，师父还能为她念往生经，怎么就不愿意为自己念一念了？”

　　可这些沈凌尘都听不到，顾云殊看到他薄唇轻启。

　　靠近时，正好听到了他低声呢喃的那句：“你慢点走，先等等我。”

　　她一滞，等等他？师父让她等什么？

　　顾云殊想问问清楚，朝前去抓沈凌尘的衣袖，却扑了个空。

　　她黯然看着自己透明的手指，这才想起来别人既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说话。

　　沈凌尘已经转身离去，顾云殊飘在自己的坟前，看着墓碑上自己的名字，只感受到无边无际的寂寥。

　　她落寞地跟在沈凌尘身后，忽然看到路边的雪地里有一个毛茸茸的影子。

　　一只小黑猫躺在雪中，看上去像是没熬过这个寒冬，被冻死在了这荒郊野外。

　　面对着这和自己一样，没活过这个冬天的生命，顾云殊不禁生出了些同病相怜之感。

　　她蹲在雪地旁，伸手想去抚摸它，在手触碰到小黑猫时，顾云殊突然感觉到一阵吸力，将她硬生生拽进了黑猫的身体里。0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发现眼前的世界变成了蓝绿色调。

　　【这是怎么回事？】

　　顾云殊发出疑问，但耳朵却听到了一声：“喵呜？”

　　她抬手，看到的却是黑色的猫爪。

　　自己附身到了这只黑猫身上？

　　她现在是一只猫！？

　　顾云殊震撼不已，但很快便也冷静了下来。

　　当只猫总比当一缕谁也感受不到的孤魂要好。

　　寒风吹过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顾云殊明白，继续在这雪地里待下去，恐怕只能再冻死一次。

　　她抬头，看到前方的素色僧衣，暗自点了点头，现在只有沈凌尘能救自己了！

　　顾云殊拔腿朝着沈凌尘的方向狂奔，但这小黑猫的身体早已被冻得僵硬，她一路跑得跌跌撞撞。

　　没控制好平衡，“啪叽！”一声摔倒在地。

　　眼看着他越走越远，情急之下，她张嘴大喊，发出了凄厉的猫叫声。

　　沈凌尘脚步终于顿了顿，他缓缓回过头，就看到了一只小黑猫。

　　小黑猫走过来，然后拿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腿。

　　原本打算转头离开的沈凌尘，发现自己的腿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蹲下身，看着小黑猫绿色的眸子，恍惚回想起，多年前自己捡到顾云殊的场景。

　　也是在这样一个大雪天，她蜷缩在雪地里奄奄一息。

　　沈凌尘向来心硬如铁，却在那天生平头一回动了恻隐之心。

　　顾云殊见他蹲下身，却半天没有动作，又朝前走了两步，蹭了蹭他的手背。

　　然后她就看到，沈凌尘如初次见面一样，朝自己伸出了手。

　　顾云殊的脑袋被人轻抚，感觉舒服极了，不禁从喉头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心生羞耻感，却没法控制自己。

　　身体突然被一阵温暖包裹住，是沈凌尘将她包在了衣襟里。

　　顾云殊甚至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一时之间难免怔住。

　　沈凌尘清冽的嗓音响起：“那就跟我回家。”

第12章

　　顾云殊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在“砰砰”乱跳，几乎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也想到了多年前，沈凌尘带她回家的场景。

　　顾云殊心里有些失落，恹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