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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自己家都不回了，直奔亲弟弟的别院。和这个二老婆结婚后，袁家老太太坚决不同意他们住进别墅，只好自立门户。

　　一进门，袁鸣婉直奔书房，抄起了多宝阁上的楠木戒尺，追着年近半百的袁弟弟就是一通暴打，打到袁姐夫和两个女儿仨人都拦不住。至于其他人，根本不配她亲自上阵。

　　这家风整顿的，雷霆万钧。

　　周晓艳口头上说担待，那是说给方老师听的，不过是卖长辈个面子而已。下车一进家，那小脸儿沉得，几乎能滴出冷凝水。

　　李又明将她按倒在沙发上，不消她动，给她卸妆。先卸掉眼妆，之后倍加小心，生怕把卸妆膏蹭到她眼睛里。

　　周晓艳凝眸向上看他，眼前的男人聪明，坚韧，有抱负，有胸襟，哪里不好？就因为出身寒门，就可以被拿来随意评判？就算只是个挖墙脚的话术，也不可忍。看着李又明温柔专注的眼神，周晓艳鼻尖微酸，眼眶发热，两滴清泪夺眶而出，被李又明揉进卸妆膏里，乳化成两颊的两小块惨白。

　　周晓艳噌地坐直身体，转过头跟李又明脸对脸，泪光点点，双眼猩红，

　　“我以为我人单力薄，帮不了你，只会给你添累赘，但今天看来，一个个的比我还怂还不如我。别说什么雷声大雨点小，干脆连个雷都不敢打…”周晓艳用手背抹了一把脸蛋，横眉立目地对着李又明发狠，“以后再敢有人当着我的面放这种屁试试！”

　　憋了这半晚，周晓艳终于痛痛快快地释放出了这个粗俗的屁字。

　　浸淫大都会许久，骨子里，李又明仍对「农村小青年」这个身份颇有认同，以他听来，周晓艳说得这些话上不得台面，不能与外人道，但绝顶浪漫。

　　浪漫得令李又明心酸。

　　人穷，便会极在意这些无用的自尊，便会似有似无地介意并想方设法摆脱那些底层标签，从前他哥是，现在周晓艳也是。

　　他努力想保持肃穆，为这女生下意识的真情流露，以及对他无条件的偏袒与爱护，但很难。乳化后的卸妆膏给周晓艳扣上了一张煞白的面具，这样一张艺伎脸再配上横眉立目呲牙咧嘴的狠话，深情无效，尽显狰狞，平白生出了些综艺效果。

　　“我把你推出去，还在后头煽风点火，对不起…”小明良知尚有三分。

　　“净废话”，周晓艳爆脾气未解，“难不成你个大老爷们冲过去跟她揪头发？”

　　“何必当真，”李又明拽她重新躺下，将洁面巾糊再次上了她的脸，“真生气了才是正中她下怀。当牛做马不丢人，穷才丢人。”

　　周晓艳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一边继续享受着美男服务，一边恨恨地嘟囔，“看了这一圈儿，还是尤清扬靠谱点，有朝一日你要是不跟我，还是跟她吧。”

　　李又明：？？？一把捏住了她的鼻子。

　　尤清扬：…请问您二位有问过我意见吗？

九十六

　　元旦攒了三天假，周晓艳一天也没见着李又明，他那海外高级打工仔亮哥哥突然班师回朝，日程排得满满当当密不透风。

　　起飞前才通知的李助理，顺带部署了一圈儿任务，小明有点措手不及，“这么急？”

　　小赵总矜持的白眼抢先翻过了太平洋，“问你家村姑去。”

　　周晓艳胸中那口恶气，不发泄出去会乳腺增生。认识好几年，这是她第二次打给小赵总，赵亮早有心理准备，平安夜当晚，他已经接受过了方女士的一波良心洗礼。

　　干脆上来就先发制人表明态度亮底牌，小赵总气定神闲成竹在胸，“五年之内，我们要把真格做上市，到时候李又明直接持股百分之八。”

　　周晓艳张嘴就来，“那有啥用？”

　　无奈明月向沟渠。

　　你说你跟二本文科生讲啥经济学？周晓艳的理财方式就是存定期，买个理财产品都要选保本，笨是笨点，宁少勿亏。

　　元气满满的小赵总被戳了个窟窿泄了气，您说有什么用？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就这么跟你说吧，将来要有俩人因为真格的归属打起来了，李又明向着谁，谁就胜券在握。”

　　够浅显易懂的吧？但在村妞周晓艳这儿，没意义没意思没必要。

　　您这大饼看上去画得挺tຊ圆，就真格现在这个小庙，满打满算十多个人，拉过去正好填人家大公司一个部门，谈什么股份？小赵总您现在连个老婆都找不着，谈继承权会不会早了点？

　　周晓艳要跟他谈的是他和李又明的兄弟情是多么的塑料，声色俱厉，义正严辞，我管你是分瓣梅花计还是声东击西。

　　鸡同鸭讲。小赵总头疼，不由得跟李助理念，“天下那么多女人，你干吗非找个母大虫。”李助理摸了一下鼻尖，“无事小白兔，有事大老虎，这不挺好。”

　　亮哥鼻息一振，“我这儿夸她呢是么，你说实话是不是你撺掇她来找我算帐的？”

　　“还用得着我，”恋爱小达人李又明底气十足，“早就跟您说让您也找个女朋友，这会儿没人罩着您吧。”

　　小赵总这趟回来不是找谁来罩着他的，是回来罩着真格和李又明的。本想再过仨月一年期满回国后一并解决，但眼见着小明都成「家奴」了，这哪儿行。

　　散养的牛肉吃多了，小赵总的体格和火气等比健壮。飞机还没落地，一纸律师函先落在了职业经理人团队的办公桌上。

　　不是真格发的。真格现在是只「待宰的羔羊」，连个正经的法务组都没有，孱弱，渺小。发函方是南方科技之都的某大厂，他们在北方分公司的一项大数据业务外包给了「硕果科技」，可经查硕果科技有名无实，此业务实为真格科技运作，故以合同欺诈为名，反诉真格。

　　职业管理团队拉了个好皮条：先让真格超低价卖了技术，再通过硕果提价卖给大厂，掌心一翻一覆，那点佣金算什么，早就翻倍赚回来了。真格才有几个看家项目，按这么个釜底抽薪交易法，抽不了几单板上钉钉地被架空坍塌。

　　然而小赵总的青春能这么任人糟蹋？这些年他和小明及其他兄弟们一起熬过的夜，加过的班，啃过如山的文献，跑过的万里征途，好不容易种下的树结出了桃子，岂是你想摘就能肖想的。

　　赵亮这个硕果科技的幕后老板当得心安理得。世上并无万全之法，无论他披几层伪装画几层外皮，如果踏踏实实地深挖背景做做调查，还是有可能避坑的。

　　可是他们并没有。只有浮躁，贪婪，急不可耐想赚快钱。所以小赵总笃定：重回扣之下必有莽夫。

　　经理人团队里的财务代表看到律师函，立刻炸毛了，“我当时就跟你说了不行不行！”埋怨上头不该指使他纵火烧了做账本的主机箱。团队老大尚且稳得住阵脚，“不烧了怎么办，被人拿到了不一样是追究责任。”

　　说罢拍了拍财务的肩，“放心，以小赵总的脾气，他不会浪费时间打官司，大不了和解，把钱给他补回去就行了。你那事更不用操心，他没证据。”

　　于是乎刚下飞机的小赵总马不停蹄地前来给他送来了证据：高清视频中，财务弯腰挤了一支什么东西在主机周围后离去，午后的阳光直射桌上的椭圆水晶摆台，快进一段之后之后，聚光之下，狼烟渐起。

　　小赵总皱眉往大班椅上一靠，“这什么，免洗洗手液？”

　　财务愕然，这个拍摄角度他琢磨不透。看着亮哥来不及倒时差疲惫的眼，李助理要速战速决，“无人机。”

　　大明明泡在力学院玩无人机也不是光顾着玩。

　　铁证如山，硬刚意思不大，但是对方还是想挣扎一下，“偷拍不能当作证据，这赵总想必也知道。”

　　小赵总眼风扫过去，合上了眼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