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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烟儿去了她的家里，高高大大的魁梧汉子，如今被卷在破草席里蜷缩。

身上的血在在破席子上染红一大片，红艳艳的。

“帮我把这个给我哥换上吧。”

烟儿从里屋拿出一件新的衣衫，对着允曳说。

两个女子到底是多有不便，还是男子方便些。

“逝者安息。”允曳接过衣服，又向着烟儿哥的方向鞠了一躬。

他打了些水来，帮烟儿哥哥擦净身体，才将衣服换上。

那衣服杨淑霞也见过，烟儿绣了好几天，绣了他们一家三口的。

等着母亲病好，自己能回去做个普通人，哥哥来接自己回家时穿。

杨淑霞的心里感觉一阵阵憋闷，蔓延着一层悲凉。

普通人好好活着真是不易，不知哪一日就丢了性命。

烟儿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小声啜泣。

“烟儿，好好活着，往前看。”杨淑霞替她擦去眼泪。

地上还有些血迹，红的让人觉得刺眼。

“淑霞，我们也只是想好好活着。”烟儿抬头看着她，眼里掩不住的悲哀。

自己原本只是寻常百姓家里的小女子，可这时代物价飞涨，药物更是难求。

为了母亲，她自甘下贱，哥哥也日日苦干。

可最后这世道却不让人活，压得人喘不过气。

杨淑霞回答不了烟儿的话，只能坐在她身边，让她不那么孤单。

他们找了块地，将烟儿哥哥下葬。

看着凸起土堆，烟儿哭的伤心欲绝，杨淑霞亦是悲伤。

这时代，死人似乎已成了寻常事。

杨淑霞想起许凛音，又问允曳：“人既然这样容易死，为何还要做那些流血杀头的事情？”

何不安安稳稳的，让这一辈子就这般过去。

允曳看着远处的天空，语气沉重。

“死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有意义的死却是一件极为困哪的事。”

“况且即便我们想要安稳度日，可你看烟儿的哥哥，你看小翠……该如何安稳？”

杨淑霞答不上话，允曳说的没错。

此后一连几日，烟儿都闭门拒客。

杨淑霞和允曳忙着学堂的事情，得了闲也会去看看她。

只是学堂之事，多由允曳出面。

有了上次的经验，也为了以防被齐寺国发现，这次杨淑霞决定身居幕后。

今日允曳出门办事，齐寺国却突然造访。

他审视着杨淑霞这家中的一切，又看向她：“带回去！”

说完，就有人上来挟制她。

“你要干什么？”杨淑霞怒视他。

齐寺国眼神微眯，眼里泛着冷光：“杨家教你的纲常伦理都教到狗肚子里了？”

“你的丈夫还活着，你竟住到此等下贱之地，那日还敢刺我！”

杨淑霞低着头不说话，如今自己势单力薄，哪里能和他抗衡。

他又看了一眼周围，将桌子上的茶碗扫落在地：“把这里给我砸了！”

一时之间，屋内一片狼藉。

东西摔尽，齐寺国才作罢，要带她回齐府。

走时烟儿看到杨淑霞，想上前，被她眼神制止。

齐府大院。

“把她给我关去偏院！”齐寺国对着下人说道。

杨淑霞原来住的正院，已经给了姜叙芸。

看着这四四方方的大院，她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住了多年的地方，她竟开始觉得陌生。

过去的回忆一幕幕涌现，最开始自己和齐寺国的恩爱。

他留洋后，自己独守空院，等他回家。

后来他要娶妾室，她也没阻拦，他却由着妾室欺辱她。

再到如今……

看着门口看守的下人，杨淑霞心里苦笑，齐寺国把她当犯人看押。

自此，她又重新回了这深宅大院，被禁锢着不得出门。

“蹬蹬噔……”声音由远及近。

姜叙芸踩着她的高跟鞋，神情倨傲：“少奶奶，我终究是成功了。”

许是刚吸了烟枪，她身上带着一股烟味，杨淑霞退了两步。

看到她的样子，姜叙芸一脸鄙夷：“你住到那肮脏的地方，竟还嫌我？！”

“不知羞耻的下贱坯子！”

杨淑霞冷眼看着她：“你若是知羞，当初何故招惹别人的夫君？”

“你懂什么，我们是自由恋爱，可不是你这封建的包办婚姻。”姜叙芸白了她一眼。

“如今夫君的地位又高了，只是白白便宜了你跟着享福。”

杨淑霞脸上带着一丝恨，语气嘲讽：“你们是又吃了谁的人血馒头，如此高傲。”

姜叙芸笑了，眼里带着得意：

“那些死人算的了什么？”

“是丰台车站的地图。”

第27章

“什么？！”杨淑霞震惊的看着姜叙芸。

“你们这是卖国！你们怎能如此！”

丰台有多重要，他们怎会不知道，他们却将地图给了出去。

她气的身体发抖，勾结洋人就算了，他们竟做出叛国之事。

姜叙芸一脸的不以为意：“不过一张地图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啪！”

杨淑霞怒火中烧的看着姜叙芸，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丰台车站举足轻重，是交通枢纽站，怎能轻易给出去？”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们迟早自己害死自己！”

杨淑霞恶狠狠的看着她，几乎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他们这群吃人喝血，只在乎自己享乐的东西。

姜叙芸捂着自己的脸：“你……你竟敢打我！”

她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说这就要上前打回来。

杨淑霞抓住姜叙芸的手腕，又是一巴掌。

“啪！”清脆响亮。

她的手有些痛，可心里却觉得畅快。

她发了狠的看着姜叙芸：“你们这群踩着白骨卖国的人，定不得好死！”

“你这贱人，等死吧！”她眼神阴毒的看着眼前人，捂着脸离开了。

杨淑霞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齐寺国竟已开始卖国。

他这样的人，不该久活。

晚上，月色皎洁。

“你打了小芸！”齐寺国冲进杨淑霞的房里，冷冷的看着她。

她直视他：“是她该打。”

只会贪图享受的金丝雀，不会飞就算了，竟还想害人。

齐寺国盯着她：“你真是不知悔改。”

杨淑霞凶狠的看着齐寺国：“不知悔改？卖国时你可知悔改？！”

齐寺国神色激动，一步步朝她走来。

“国早就被卖完了，我不过是趁着分一杯汤水！”

“如今这世道，我能怎么办？联合变法，号召游行吗？”

杨淑霞直视他，毫不畏惧：“你过不是胆小怕死，又贪图这世间的荣华富贵罢了。”

战乱时代，哪有不流血牺牲的人。

和平的安稳，都是要靠人命换出来的！

齐寺国冷笑：“你看看那些拯救天下的大英雄，最后落得什么结果？”

“谁不想要做好人？一切都是这个世道逼得！”

杨淑霞看着他的脸，越发厌恶：“你这伪君子，说些虚伪的话，来给你当做投敌叛国的遮羞布。”

齐寺国倏地伸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外人骂我也就算了，你也跟着骂。”

窒息感扑面而来，杨淑霞摸到腰间的枪，直接抵在他的胸膛。

齐寺国一惊，松开双手，不敢动分毫。

他眸子里充满震惊：“你竟有枪？”

杨淑霞看着他，字字泣血。

“我什么都不懂，但你叛国，残害革命党，杀害无辜的人！”

“有多少人为民请命，为了大义而死，可你呢？”

透过他慌乱愤怒的瞳孔，她看到了自己坚定仇恨的眼神。

“你不该活！”

杨淑霞扣动扳机，却是一记空枪。

她一怔，齐寺国趁着空隙甩开她。

“砰！”杨淑霞一枪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齐寺国发了狠的夺过她的枪，眼里带着仇视。

“如此冥顽tຊ不灵，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

说完，他就拿枪对准了杨淑霞。

“砰砰！”

第一下，打在她的腿上，第二下打在她的心口处。

身上传来刺骨的痛意，身上和嘴角都流出血来。

杨淑霞几乎痛的不能动弹，身体直直的栽在地上。

她只能怨恨的盯着齐寺国，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你以为你一个妇人就能斗得过我？”齐寺国眼神冰冷，像在看一个死人。

杨淑霞感觉要死了，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沉。

在世界陷入黑暗前，她只听到一句。

“把她给我丢去乱葬岗喂狗！”

第28章

“真是晦气，大晚上来这死人的地。”一个下人骂骂咧咧的说。

“丢在这，赶紧回去交差，这里阴嗖嗖的。”旁边的人附和。

杨淑霞被随意的丢在了一个私人堆里。

夜色漆黑，不时传来几声鸟儿的叫声。

待那两个抛尸的人走远后，一个黑影连忙去找杨淑霞。

允曳看着浑身是血的人，感觉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停止。

“淑霞！”他叫了几声，地上的人毫无反应。

他趁着夜色，连忙将草席包裹的人抱回了家。

杨淑霞北带回去的那日，他后来回家才知。

隔壁的烟儿和他讲，齐寺国带着一大群人，将家里砸了稀烂，直接将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