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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越是如此。

就越是反常。

他心中就越是感到惊惧。

而欣喜的是……

此人所说的，又确确实实是自己最为“忧心”的。

除了蓝玉等一众不受掌控的淮西勋贵之外。

他更加恐惧的。

其实就是藩王！

他不是皇爷爷。

没有那么大的“威望”以及“实力”，能够让各大藩王言听计从。

从辈分上来说。

如果自己真的继承大位后，自己依旧是小辈。

而到时候……

这些手握兵权的藩王叔叔们，简直就是自己的梦魇！

而此人现在说了也好。

给皇爷爷的打击如此之大。

那么。

皇爷爷定然会重新思量。

这要是……

因为此事歪打正着，反而让皇爷爷重视藩王。

借着皇爷爷的手，再让自己的继承之路顺遂。

岂不是极好的事！

而这时……

后堂之中，只剩下还沉浸在伤感之中的朱元璋。

他却也缓缓的眯着眼。

依旧处在复杂难言的伤感情绪之内。

甚至。

他不由得借着苏灿刚才说过的话。

却想到了很多很多。

标儿！

皇后！

还有早年间小小的大孙……

“真是咱的错吗？”

“妹子……”

“真是咱……间接的害了标儿吗？”

朱元璋半躺在椅子上，眯着眼。

似乎陷入了无尽的伤感之中。

此时。

他的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现了鸣冤书上的那些内容。

那些字眼。

仿佛在这一刻完全活了过来。

一个个的，烙印在心神之内！

“试问陛下：两汉四百载，唐不过三百载，大明百姓，又能供养藩王宗师多少载？”

“陛下将大明，看成一家之天下，妄想让天下全民，去供养藩王宗室？”

“宗室制度，也将成大明亡国之患！”

……

“亡国之患！”

“亡国之患？”

忽然，朱元璋猛地坐起。

他眼底蕴藏着极致的悲伤。

“妹子！咱所做一切都为了大明！”

“他懂个什么？”

“咱的大明，怎么可能亡国？”

“可咱的标儿……”

“已经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

第31章

“现在怎么办？”

而这时。

都察院正堂之中。

百官却也是陷入惶然不安之中。

随着苏灿，突然说出了那句话后……

一时之间。

连詹徽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到底审还是不审？

还怎么审？

詹徽心里打鼓，却也是茫然惊惧。

因为直到现在……

他还是没有感应到，后堂传来的声音！

刚才……

是不是听到了“啪”的一声响？

陛下……

陛下现在又是何等想法？

望着前方，茹瑺已经松开手，也陷入平静的苏灿。

詹徽此时的心情，却也是极其复杂的。

和太孙的想法一样。

手握军权、辖制一地，同时又在一方无法无天、无人能管制的藩王……

的确是大明非常大的问题。

刚才苏灿种种说法。

如果不是自己领了这个差事。

他其实也是非常认可的。

但是……

这小子的言辞太吓人了。

詹徽自己有种感觉。

如果真的让那小子，毫无顾忌的说下去。

那么……

这什么也都别干了。

估计明天，就要陛下连带着抓进天牢，然后和蓝玉一样，享受洪武皇帝亲手准备的套餐！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这种寂静让百官有些胆寒……

明明是审案的，今天来了后，却像是一个陪同受罪的一样。

相反！

这案犯却是讲得热血激昂。

他们这些读遍了圣贤书的官员。

像是个学生一样，研究了半天的《鸣冤书》！

结果最后……

黄子澄、齐泰、詹徽、杨靖、甚至连茹瑺都“亲手”下场了。

那小子“舌战群儒”！

第一回合。

就这么仓皇的败下阵来。

这算个什么？

眼下。

众人却也不敢，继续藩王这个话题了。

再继续下去。

除了给自己添堵、给皇爷添堵。

没有半点儿作用！

说不定还要交代在这个问题上。

当然！

百官也不认为，自己一方，是真的输了。

毕竟。

藩王这个问题，他们是真的没办法在里面做文章。

甚至。

自己一方代入“为藩王说话”的阵营。

他们还憋得慌！

“詹大人，现在得您拿个注意了。”

“这是继续往下审，还是……”

这时。

或许是寂静的时间太长。

一旁坐着的刑部尚书杨靖。

实在是憋不住了。

他悄悄的询问。

但话语之中的意思，也非常的明显。

那就是：真的不能再审下去了！

他们从早上开始准备监斩“苏灿”！

一直等到中午。

结果正要在午时三刻，处斩苏灿的时候。

突然天降大雪！

夏日飞雪，天象之变。

而好不容易收了摊子之后，又被马不停蹄的叫入宫中。

接下了这个百官会审的担子。

要从这里面找到苏灿的罪证？

好吧！

找啊！

挖吧！

结果，挖着挖着，挖了半天……

挖到了太子殿下！

甚至挖到了……这小子能说出来的“陛下罪过”！

这还审什么？

歇歇吧。

起码劳累一天了，睡个好觉，明天再审不行吗？

今夜本想连夜突袭！

结果却把自己给突袭了。

要知道……

大头还在后面呢！

《宰相制》，骂陛下独夫！

还有最重要的《蓝玉案》！

这里面的哪一个，不是他们的主场？

其中。

宰相制度，他们虽然眼红。

但要说站在六部主官的立场上，权力可是真的肉眼可见的增大了。

苏灿又能说个什么？

而最最至关重要的……

当属蓝玉案！

到了这个案情上，你苏灿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再不顾生死！

咱们这些人，也能给你把罪给定了。

但前提是……

今天真的要暂时休戈了。

詹徽蹙着眉头。

显然他自己也在思考。

“你且等一等。”

詹徽说着，亲自离开了座位，转身就朝着后堂而去。

而一进入后堂。

在侧厅之中，他就见到了太孙殿下朱允炆。

见到他的到来，朱允炆也是有些惊诧。

不过，在他说明白自己的来意之后。

朱允炆却也是摇了摇头。

暗示皇爷爷一个人还在沉浸在悲伤之中。

得知这个消息后……

詹徽彻底陷入震惊之中。

皇爷的表情，不是愤怒，而是悲伤？

可想而知……

刚才苏灿此人的杀伤力又有多大！

而他也庆幸于，自己的临时停止审案。

“詹徽来了，进来吧。”

这时。

朱元璋也终于从悲伤之中回过神来。

他目中闪过了一抹坚定。

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

“陛下，臣就不打扰陛下了。”

“只是此獠，实在太过难缠，而且明显心存必死之至，所以言行无忌，陛下切勿放在心上。”

朱元璋表情冷漠。

直接就看穿了詹徽的想法。

“尔等是审不下去了吧？”

詹徽心中一慌。

赶忙道：“陛下，并非审不下去，让他认罪，轻而易举。”

“但是……”

“一字字的驳斥那《鸣冤书》中的内容……有好多地方，此人所言，此人所言……”

詹徽说到这里，就没办法说下去了。

“是正有道理，合了你们的心意吧？”

忽然。

朱元璋直接开口问道。

詹徽吓得半死。

“臣万万不敢有如此想法！”

“罢了！”

朱元璋挥了挥手，“咱知道今天夜色已深。”

“你们就先回去吧！”

“明日继续审！”

“是！”詹徽大喜，忙不迭的答应了一声，就要离开。

可突然！

“慢着！”

詹徽停驻脚步。

却见朱元璋忽然道：“将此獠，就放进都察院监之内。”

“空出一层牢房，没有咱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

詹徽一愣，他还本能的反应不过来。

可下一秒。

他脸色陡然剧变！

“陛下！”

却见……

此时的朱元璋，已经陡然凝视过来。

那一道眼神，看得詹徽通体发寒。

“藩王之事！”

“你们满朝翰林进士，却堵不住一个百户之子的嘴！”

“让他肆无忌惮，让他说出一句又一句……对咱的诛心之言！”

“好！”

“他知道个什么？”

“你们知道个什么？”

“咱让藩王镇边，是为了天下，是为了大明！”

“你们不行！”

“那咱就亲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