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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今墨坐在榻边，剑眉紧锁。
“裴沐风……”
顾以晗无意识的嘤咛让他心一顿。
她竟然叫裴沐风的名字。
许今墨神色微沉，担心之余多了丝莫名吃味。
“我……我要……杀了你们……”
可顾以晗接下来的话让他一怔，继而庆幸这里没有外人，否则这话被别人听了去，顾以晗必死无疑。
石璟匆匆走了进来，低声道：“殿下，梅朵的伤不重，但近几日不能伺候许姑娘了。”
许今墨抿了抿唇：“那人可是裴沐风的人？”
“他腰间的令牌的确是秦王的。”石璟看了眼一脸痛苦的顾以晗，“看来秦王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们都清许，一旦许今墨眼睛好了，太子之位便跟着稳固。
而顾以晗恰恰是这其中关键。
许今墨冷然笑道：“若真是他所为，那他是真的觉得顾以晗有本事治好本宫。”
话虽如此，他却觉得这件事不像是裴沐风的作风。
裴沐风虽狂傲，却也很谨慎。
顾以晗的院子离太子府很近，一旦失手，单凭一个令牌就能抓住他……
“咳咳咳……”
忽然，一阵咳嗽声打断了许今墨的思绪。
顾以晗意识才清醒，后背的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倒吸了口凉气。
石璟见她要翻身，忙快步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别动，伤口才包扎好。”许今墨提醒道。
顾以晗强忍着痛，也裴不得此刻尊卑，连声问：“我娘呢？她现在在哪儿？”
闻言，许今墨沉默了一会儿：“本宫以命人妥善处理了。”
听了这话，顾以晗心瞬时沉浸了冰窖。
娘真的死了，为了救我……
顾以晗眼眶一红，大颗眼泪砸落在紧握的拳头上：“是我没用……都怪我……”
原以为重活一世能好好保护母亲，却不想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她伏在臂弯中，难以抑制满心的悲痛与懊悔。
沙哑的哭声像刺扎在许今墨心上，他紧抿着唇，黯淡的眸子多了丝难以察觉的心疼。
他虽看不见，但能感受到顾以晗的痛苦。
“逝者往矣，若不想她在九泉下担心就好好养伤吧。”许今墨声音低沉，更比平日温和了些。
顾以晗抽噎着喘了几口气，噙满泪水的双眼缓缓漫上恨意。
想起曾经自己对裴沐风的痴心，她露出一个极为讽刺笑容：“想不到他竟然能心狠手辣到如此。”
即便他们二人没有感情，她至少治好了他的双腿，可却落得这个下场。
裴沐风摩挲着指尖：“或许他另有隐情。”
“若不是他，便是许姚雪，左不过是他们其中一个。”
顾以晗攥着拳，稍稍用力便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痛的她紧拧起眉。
她下意识地想去看伤口，却突然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她心一窒，忙惊愕地望向许今墨。
见他无神的目光落在窗外，顾以晗才松了口气。
她差点忘了，他看不见。
几日后，为了不打草惊蛇，许今墨命人悄悄地把许母葬在城外。
墓前，许今墨听着顾以晗低声的抽泣，心底有些发闷。
“你伤还没好，早些回去吧。”
顾以晗满着满是血丝的眼看了看他，而后忍痛对墓磕了一个头。
娘，是清欢害了你，你放心，清欢定不会让你冤死！

月余后。
顾以晗的伤好了六七分，但话却少了许多。
石璟看着亭内发呆的人，叹了口气：“许夫人七七都过了，许姑娘还是……”
“血脉相连，她又不是铁石心肠之人。”
许今墨打断他，心思却不由飘到了多年前。
那时他的母后还在，还是这一朝皇后。
可就在他十二岁时，皇后生下个死胎后便血崩而亡。
许今墨暗淡的眼神闪过一丝悲戚，恐怕那时的自己比顾以晗还要伤心难过。
“石璟。”
石璟闻声立刻引扶着许今墨走向亭子，看着他坐下才离去。
梅朵端着药正要过去，却被石璟拉住：“等会儿再给你家姑娘送。”
“不行，一会儿凉了药性就不好。”梅朵摇摇头。
石璟笑了：“你这丫头一根筋啊？”
梅朵与他年纪差不多，这些日子两人也熟络了许多。
她皱眉不满地反驳：“你说谁一根筋？”
石璟扯着她的小辫子看了眼亭子里说话的两人：“走走走，哥哥请你吃杏仁酥。”
“什么哥哥，你才比我大两个月！”
亭内，顾以晗望着枯枝上的莹莹白雪，怔怔发问：“殿下，你相信人死了以后会回到过去吗？”
闻言，许今墨愣了愣：“若真能回到过去，世间有何来这么多遗憾。”
这话说的顾以晗眼眶一涩：“是啊，遗憾终究会成为遗憾，不会因为重新来过而有所改变。”
她垂眸掩去眼中的哀伤，越发觉着冷。
“倒也未必。”
顾以晗一愣，诧异地看向许今墨。
许今墨如墨般的双眸定在树杈上，似是看到了什么：“兴许回到过去并非只为弥补遗憾。”
话落，周遭剩下的便只有丫鬟小厮轻轻的脚步声。
寒风吹过，顾以晗看着许今墨落在的斗篷，迟疑了一会儿后才起身过去将斗篷拿起。
突然靠近的暖意让许今墨身形一怔。
若换做平日，他绝不会允许别人靠他如此近。
但淡淡的熏香让他心中没有任何抗拒，与前几次换药不同，这一次竟多了几分留恋。
许今墨不觉放轻了呼吸，正想开口，斗篷轻轻地披在了肩膀上。
“天凉，殿下小心。”顾以晗离身坐了回去。
她看着许今墨那双眼睛，神色微怔。
有时候她会觉得他根本就没有瞎，甚至比常人还要多些心眼。
这时，一个小厮走了过来。
“殿下。”他行了礼，略带警惕地看了眼顾以晗后上前在许今墨身旁耳语了几句。
许今墨眉头一蹙，眼中的一丝愉悦霎时变成了疑虑。
良久后，他才道：“外头冷，你回房吧。”
顾以晗看了眼天，嗯了一声，起身告退。
听见脚步声消失了，许今墨才正色问道：“消息没错？”
小厮压低声音：“这是李大人亲口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闻言，许今墨神色微沉，陷入了沉思。
忽然，府门小厮着急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行礼：“殿下，秦王来了。”
许今墨眉头又拧了几分。
自许母被杀后，他二人只在朝中碰过面，那几次并未听裴沐风有何异常。
而且他们素来不合，裴沐风怎么突然造访？
许今墨吩咐人告诉顾以晗暂时不要出来后便让小厮扶引着往前厅去。
前厅。
裴沐风站在檐下，神色清冷。
“秦王，太子到。”
小厮的话并未让他有半分要行礼的意思。
“稀客啊，五弟。”
许今墨淡漠的声音让裴沐风眼底一凛。
他转过身看着许今墨，冷声开口：“把顾以晗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