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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下了场大雨后，持续许久的闷热一扫而空，总算有了初秋的凉意，。

青町正为穆锦棠熨烫着一件秋香色绫绢交领襦裙，因为天气转凉，衣架上备了一件半臂罩衫。

青町忙活的间隙，抬眼看向穆锦棠。

穆锦棠此时正在对镜梳妆，拈着口脂，轻轻点着眉心的花钿。她本就肤白如傲霜，此时上了妆更加妍芳逼人，朱红的一点仿若开在大雪里的红梅，美的活色生香。

青町有些看痴了，“小姐越来越好看了。”从前的小姐也美，但那种美是沉静、含蓄的，不像现在，像一尊玉人被染了温香，从骨子里透出惑人的滋味。

“跟门房说了吗？”穆锦棠只当她说的傻话，没有放在心上。

青町点头，低声道：“小姐，咱们连着第三天出门了，老太太都犯嘀咕了……也没在茶楼碰见赵公子呀，三姨娘不会是胡诌的吧？”

这几天，穆锦棠每天都去永鑫茶楼，一坐就是一下午，也没见到赵绍安的影子，回来还要被霁贵泰问这问那。

“不会的，她巴不得我能成事，没必要骗我。”穆锦棠摇头，“走吧，今天已经是书院休沐最后一天了，去了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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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穿过闹市，速度慢了下来，到了。

青町扶着她下来，嘱咐车夫申时来接，陪着穆锦棠进了茶楼。

穆锦棠一进去就觉得今日热闹的过分，说书先生还未上场，大堂就坐了个满满当当。

一身短衫的伙计迎了上来，笑咧咧，“小姐！您来的正巧，咱们这就剩最后一个雅间了！”

说着，伙计领着两人往二楼去，走过长廊，是转角最里边的厢房。

穆锦棠心里纳闷，听伙计的意思，二楼的厢房雅座全满了，怎么这样安静？

进了雅间，发现是个很宽敞的隔间，陈设倒有几分雅趣。

穆锦棠落座后，伙计笑眯眯地斟茶倒水，“若无事，小姐坐着，小人先退下了！”

没等穆锦棠说话，人就一溜烟跑了，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楼下传来了醒木拍桌的声音，说书马上开篇了。

穆锦棠端起茶水一抿，不禁皱起眉，又苦又涩。

青町反应过来，一摸茶壶，埋汰道：“这伙计怎么办的事？茶都是凉的，炉火也不点，我去找他！”说着青町风风火火就开门出去了。

穆锦棠也没管她，倾耳听着底下抑扬顿挫的说讲。说的是前朝悬案，这个说书先生确实有几分本领，本子也好，连她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正听的入迷，一双手拎着茶壶往青花茶盏里添了热茶，并且将茶盏搁在她手边。

穆锦棠低声道谢，待端起了茶杯，才注意到此人的衣裳袖宽且长，花纹虽浅，却细密繁复，是织锦团花。

惴惴不安抬头一看，顿时心慌意乱。

是墨晟寒！

第21章 ：人不似物

穆锦棠心惊肉跳，手中的茶水撒了满手，沾湿了袖口。

即便茶水已经晾到八分，穆锦棠的手背依然迅速染上殷红，传来了火辣辣的刺痛。

几乎是立刻，墨晟寒的手就覆盖了上来，暖烘烘的掌心紧贴着她，试图拂去热水。

穆锦棠却觉得这双手比沸水更灼热，烫的她立刻抽身，站起身来，反手撑着桌沿，极力掩饰情绪。

墨晟寒看着她抗拒的姿态，眼神幽邃，收回半空的手。

“怎么？几日未见就不认识了？”他的声音平缓，一身月白织锦的圆领襕衫，一派斯文模样。

穆锦棠垂下眼，屈膝行礼，“臣女请圣上安，圣上万福。”

墨晟寒就在她身侧坐下，又斟了一杯茶搁在他身边的空位，“坐吧。”

穆锦棠反而退了一步，不仅是看到，即便与他共处一室，来自墨晟寒身上的气息令她感觉空气都焦灼起来。

沉静浑厚的迦南沉香混合了墨晟寒气息，变得极强横，让穆锦棠的没由来的心惊。

墨晟寒看着她一退再退，眸色幽暗，声音低哑，“见到朕，就这么失望？”

穆锦棠长睫轻颤，飞快地打量了他一眼，神色紧绷，“臣女不敢。”

“臣女身份低微，不敢冒犯陛下。”浅浅地呼了一口气，温声细语道：“且臣女是未嫁之女，于情于理不该与陛下共处一室。”

“朕不怪你。”墨晟寒似笑非笑。

墨晟寒伸手拍了拍身侧的凳子，双眼沉凝，哄骗一般，“过来吧。”

他越是这般，穆锦棠越是心慌。

但天子发话，穆锦棠只能垂着眼睫，依言上前，隔了个位置，刚准备坐下。

手臂上传来一股力，将她往身边扯，穆锦棠猝不及防地就撞进了一个充满迦南沉香的、炙热的胸膛。

墨晟寒隔着两层薄薄的绫绢把持着穆锦棠的上臂，软腻的皮肉挤入指缝，让他不敢用力。

紧接着，胸膛传来有分量的碰撞，穆锦棠显然吓着了，仰着一张羊脂白玉般的脸蛋望过来。额头和鼻尖沁着艳粉，许是撞疼了，水晶葡萄般的眼睛里迅速凝起盈盈秋水。

墨晟寒嗅着她发顶的幽香，被蛊惑一般松了力气，抬起手。

穆锦棠缓过神来，赶紧偏头躲开墨晟寒已经碰上她额头的手，借着跪下请罪的契机拉开距离。

“臣女该死。”

墨晟寒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不容置疑地扶着她，按着她小巧可怜的肩头，把人压在座位上坐定。

穆锦棠就像被猛兽叼着后脖子，忍不住缩了缩。

墨晟寒却紧贴在她身后，甚至弯下腰来，下巴几乎虚虚地抵着她的发髻，灼烈的体温绵密地包裹着她。

穆锦棠正心乱如麻，就听墨晟寒贴着她的耳畔开口了，“这出晋阳悬案，说的是一桩前朝奇事。”

穆锦棠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说书人正戏谈的故事，正斟酌着如何回话，墨晟寒不紧不慢地继续开口。

“晋阳王氏有一书生暴亡家中，府衙一查，竟是被素不相识的邻乡财主所杀。”墨晟寒拖长了音调，“你猜，这是为何？”

穆锦棠这两日只听了开头，哪里知道结局，只能摇头，“臣女不知。”

墨晟寒并未为难她，徐徐道来，“这财主说，自己在梦中过完了此生，知道有朝一日必会惨死于王生之手，所以才抢先下了杀手。”

穆锦棠脑子里嗡的一声，一颗心都吊了起来，没忍住惶惶然看向墨晟寒。

正对上他黑黝黝的眼眸，摄人的眼神好似看穿了她一般。

迅速移开眼，穆锦棠压着颤音，“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奇闻异事不过是闲人戏话，当不得真。”

墨晟寒直勾勾地盯着穆锦棠低眉顺眼的模样，因为心神不宁，微微放松的嘴唇露出了嫣红的唇肉，他知道其中滋味。

穆锦棠眼睁睁看着墨晟寒的手再次伸过来，这一次她不敢再动，仿佛等待什么审判一般。

墨晟寒的手落在她的眉心，擦拭着那一点殷红，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留下一截粉痕。

墨晟寒忍不住“啧”了一声，娇气！

穆锦棠在与他肌肤相触的瞬间，就颤巍巍地闭上了眼，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

没看到，墨晟寒把指腹上沾着的胭脂放在鼻下轻嗅，甚至想要尝一尝的模样。

许是被穆锦棠逗乐了，头顶一声轻笑，“吓着了？”

穆锦棠只能点头，“臣女胆子小，让陛下见笑了。”

墨晟寒捻着食指上沾着的朱红，略显薄情的嘴角轻佻一勾，生生透出了三分风流。

冷冽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既然胆子小，就别想着不该想的人，比如什么赵公子、薛公子之流的，没得污了小姐的眼。”

穆锦棠不自觉地咬着下唇，低声辩驳，“臣女不敢……”

墨晟寒却不满意这个答案，加重了握着她肩头的力气，“嗯？”

穆锦棠只能点头，乖顺的开口：“臣女遵命。”

只听得头顶哂笑一声，肩头的手终于松开了，她才险险地松了口气，头上的发髻便感觉到了重量。

直到听见了开门的声音，穆锦棠才抚着胸口，松开咬着的牙关。

“小姐！”

青町气哄哄的声音近前来，“这些人真是奇奇怪怪，我去换茶，竟不小心把我锁起来了！”

穆锦棠没有多说，茶也不喝了，起身，“咱们回去吧。”

青町摸不着头脑，刚想问，却被小姐头上多出来的簪子吸引住了，“咦！小姐，您髻上怎么多了支簪子？”

穆锦棠伸手去摸，轻轻拔了下来，分量不轻。

“好漂亮啊！”青町赞叹道：“比陛下赏给二小姐的那支簪子好看多了！”

穆锦棠一眼认出来了，金累丝嵌珍珠烧蓝桂花簪，这是她诞下皇子，获封嫔位迁入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