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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玥亦是一愣。

这是她回来后钭晗轩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她本有名无姓。

后来听鬼差们说凡间夫妻便是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她于是兴致勃勃向所有人宣布，自己以后便叫钭柏玥。

往事如跑马灯闪过。

现在她才恍惚间想起，钭晗轩从没承认过这名字。

从来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柏玥浑身颤抖，不禁摇头否认：“我不是，我不是钭柏玥！”

钭晗轩一瞬怒不可遏，就在这时，一道惊喜声音出现。

“柏玥！”

仙界太子裘衍从人群中现身，将柏玥扶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这幕，钭晗轩冷冷说：“裘衍，放开她。”

一听这话，裘衍立时挡在柏玥面前：“钭晗轩，这可不是你的冥府。”

两人互不相让，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起来。

就在这时，井伊怯怯拉住钭晗轩：“陛下。”

裘衍原本还想再嘲讽两句，感受到身旁的人在发抖。

他忍下去，转为温柔语气：“柏玥，我们走。”

将柏玥带至安静地方，裘衍褪去刚刚气势，有些慌乱起来。

他整个人激动而显得几乎无措：“柏玥，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你，那个混蛋一直不告诉我，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柏玥却一言不发。

裘衍一呆，讷讷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裘衍啊！”

柏玥终于缓过来：“见过裘衍太子。”

裘衍刚要开口，却发现柏玥视线空茫不聚焦。

他这才觉察到不对劲，迟疑地抬手在她面前晃动了两下，却发现她眼珠不动，毫无反应。

裘衍惊诧道：“柏玥，你眼睛怎么了？”

柏玥缄口无言。

见状，裘衍怒气顿生：“是不是钭晗轩干的？”

柏玥眼睫颤了颤。

裘衍气冲冲道：“我这就去教训他。”

柏玥慌忙开口：“不要！”

裘衍动作止住，语气失落悲伤：“时至今日，你还要护着他吗？”

柏玥摇头，声音苦涩：“我只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关系了。”

这句话，让裘衍怔住。

想起当初的柏玥红衣烈烈，意气风发的模样，现在这个柏玥让他心疼又难过。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才会让她变成这样？

裘衍回神，咬牙切齿：“本就是他不配，从一开始就是。”

得知柏玥现在暂居重华殿，裘衍先是一愣，欲言又止之下，还是先将她送回去，又道：“柏玥你等着，我这去让仙界最好的医官来医治你的眼睛。”

不等柏玥拒绝，他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因为看不见，柏玥脑海中浮现的依旧是千年前那个性烈如火的少年，心中一暖。

很快，小莲花也被裘衍派人送回来了。

一进来她就扑到柏玥怀中：“呜呜，姑娘，对不起……”

柏玥安慰她：“别怕，没事了。”

在钭晗轩离开仙界前，她以后不会再轻易踏出这重华殿。

好不容易才把这孩子哄好，小莲花抽噎道：“姑娘，我去给你熬药。”

那是裘溥送来的安定神魂的药，每日都要喝。

小莲花刚走，又有动静响起。

柏玥以为是裘衍回来了。

起身刚要说话，冰冷至极的声音响起：“不是不爱了吗，为何还来找本王？”

这熟悉的厌恶语气一起，柏玥只觉寒意侵入骨髓。

她往后一退，想逃，被椅子阻拦跌倒在地。

这种躲避让钭晗轩不悦至极。

他一把拉住柏玥的手：“你是瞎了还是聋了，听不到本王的话吗？”

柏玥被迫正面看向他，空洞双眼无神。

“冥王陛下说的没错，我的确是瞎了。”

第7章

钭晗轩一惊，皱眉质问：“怎么回事？”

柏玥空洞双眼直直盯着虚空。

殿内一时异常安静。

柏玥内心苦涩无比。

半晌后，她才哑声开口：“能在您的一剑下留住性命，只是区区瞎眼已经算是我的运气。”

她语气真挚，不似嘲讽。

钭晗轩听着却反而觉得刺耳。

他变了脸，紧紧盯着柏玥。

顷刻后嗤笑一声，施施然道：“那就是想找本王要补偿了？”

柏玥心中一刺。

她什么都没了，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剥夺。

只余一具残破的身躯。

可现在，这人还高高在上的将补偿说成施舍一般。

一股痛苦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油然而生。

情绪激荡之下，她几乎浑身颤抖。

柏玥捏着桌站起，侧身对着钭晗轩。

“我不要什么补偿，我只想要回我的东西，冥王陛下，能否将我送你的仙剑还我？”

钭晗轩怔住了。

一时愕然无比。

柏玥微垂了眼睫，颤抖着唇：“从此以后，我将永世不回冥府，从此以后，你我陌路再不识。”

钭晗轩听闻，倏地无名火起。

这是要跟他断得干干净净？

他冷笑一声：“好极，真当本王稀罕。”

柏玥看不见，将手伸出静静等着。

钭晗轩见她这样迫不及待，怒意涌上，没好气道：“东西没在本王身上，本王这就带你去取。”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柏玥捂住心口，神色痛苦。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

可一口血却蓦地喷薄而出，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软软倒了下去。

钭晗轩本能地伸手想扶。

这时，侍卫突然出现在门口：“冥王，井伊仙子跟仙界三公主打起来了。”

仙界三公主裘青蘅，那是跟当年的柏玥齐名的混世魔王。

钭晗轩再顾不上柏玥，人影一闪，消失在重华殿。

……

钭晗轩刚赶到，井伊便扑倒他怀中哭得梨花带雨。

“陛下，你终于来了！妾差点就见不到陛下了！”

钭晗轩四下一看，冷声问：“裘青蘅呢？”

“刚被天后的人带走了。”

井伊神色委屈道：“只是陛下予我的仙剑，被三公主动用神器斩断了。”

钭晗轩一怔，面色骤然阴沉，自己答应钭柏玥要将剑还她，现在却出了这事。

想起那女人黯淡眼眸，他愈发烦躁。

刚才钭柏玥突然吐血，难道是因为仙剑被斩断？

思及此，他眸底泛沉，看向井伊：“你为何会跟裘青蘅有过节？”

井伊眼眸一闪，道：“三公主莫名来找妾麻烦，许是，为了姐姐抱不平。”

钭晗轩闻言，松了口气，冷笑道：“既如此，这剑断了便是她活该。”

……

柏玥一醒来，便嗅到鼻尖传来的清冷香气。

手腕被人握住，四肢百骸中有温暖灵力涌入。

裘溥适时出声：“井伊与三公主打斗，仙剑断了，所以你心神受损。”

他的声音中有罕见怒意。

他原打算回冥府便向钭晗轩将仙剑要回，可现在……

柏玥愣住了。

仙剑断了？那就是她的眼睛再也没有复明的希望了。

怔然好半晌，她轻扯嘴角，反过来安抚裘溥。

“我本就是天生天养，最后不过归于天地间，现在还能活着我就已不再奢求别的。”

感受到面前这人从未有过的情绪波动，柏玥心内生出愧疚：“裘判不要再为我耗费心神了，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

多到她已经不知如何报答。

裘溥看她惨白脸色，向来毫无波澜的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救柏玥，可既然救了，便要救到底。

他压下莫名情绪，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寻到其他办法将你眼睛治好。”

说完他眼眸一暗——ʝʂց他记得，修罗域深处有万年灵根，可修复神魂。

不过修罗域十分危险，这话他不能告诉柏玥。

他垂下眼眸：“你好好休养，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柏玥强撑着身体相送。

将裘溥送出去后，她一转身，却听钭晗轩的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轮回千世，竟只让你学会了勾引男人的手段吗？”

第8章

柏玥心神一震，因不知人在何处，竟不知该往何处躲。

一时就这么傻傻站在了原地。

钭晗轩看着她这样，冷笑一声又将那断剑扔在她面前。

“钭柏玥，你要的东西。”

当啷一声响，柏玥吓得一抖。

心口处也莫名一痛。

顷刻后，她默不作声蹲下身，摸索着将那断剑捡起。

她的花心便等同于凡人的心脏。

她将自己的心锻成剑交给钭晗轩，这剑里藏着她的痴与恋，喜与忧，她盼他好好珍惜，亦望能护他周全……

不知不觉间，柏玥失明的眼已是满含泪水。

她寸寸抚摸着冰冷的断剑，明白这剑已经死了。

爱一个人，到底有什么罪，何至于被伤害至此呢？

钭晗轩还不放过她，语气嘲讽：“先是裘衍，又是裘溥，水性杨花的功力倒是比当年见长。”

这一瞬，柏玥全身冰冷，牙齿发颤。

“够了，钭晗轩。”

她